一段世界冠軍的懺悔,揭開了電競圈的「嗑藥」亂象

2023-06-29

5比1,遊戲結束。

一個多小時的鏖戰後,達拉斯帝國隊的小伙子們把子彈狠狠灌進Faze最後一名隊員的腦袋裡,用壓倒性的賽場表現拿下了2020年《使命召喚》聯賽的世界冠軍。

這不是個輕鬆的賽季,拋開高強度練槍,枯燥的訓練賽這些職業選手的家常便飯,隊員們還要克服疫情肆虐帶來的生理和心理雙重壓力。能在這場廝殺中走到最後,實力很重要,但運氣同樣不可或缺。

也正因為如此,每個人在此刻都用盡了全身的力量慶祝。Shotzzy的嘴咧到了耳朵根,C6的手掌拍到模糊,ILLey直接飛出了螢幕和教練團們擁抱。

奪冠眾生相

除了Huke。

他呆坐在那裡,表情凝重,此刻的喧鬧仿佛和他無關。片晌,他若有所思地走出了房間,再也沒出現在鏡頭裡。

而此刻在瘋狂慶祝的達拉斯帝國隊員們並不知道,他們手中沉甸甸的冠軍獎盃,即將在不久後染上污點。

公開的秘密

「我在打比賽時吃了Adderall,它幫我拿了冠軍,也毀了我的職業生涯。」

贏得冠軍一年後,Huke在視頻中說道,相比奪冠時的悵然若失,畫面中的他顯得輕鬆解脫。

自奪冠後,Huke的競技水平變得起伏不定,後半賽季甚至打了替補,整個人的精神狀態也大不如從前。如今再回頭看那座冠軍獎盃,不像是恩賜,反而是枷鎖。

那麼問題來了,毀了Huke的Adderall是個什麼東西?

嚴格意義上講,它是一款治療ADHD(即多動症)的藥物,患者服用後能夠在短時間內保持高度集中,獲得更敏捷的思維和更快的反應速度。

正因為這些特性,Adderall被人們稱為「聰明藥」,在美國大學、職場內都相當流行。考試前來一顆,保持清醒的頭腦;熬夜工作時來一顆,緩解身體的疲憊;而電競選手來一顆,能在比賽場上打出超常的表現。

一言以蔽之,你可以簡單粗暴地稱它為興奮劑。

Adderall在美國大學裡相當普遍

事實上,電競選手磕Adderall在圈子裡並不是什麼諱莫如深的事,它的藥效和電子競技運動的相性極合,尤其是FPS這類極度強調瞬時反應力,需要時刻高度集中的遊戲。本身又處於灰色地帶,偷偷摸摸來上兩顆,也沒人會上綱上線。

於是,Adderall成了電競圈許多選手「公開的秘密」。

前不久,TSM戰隊Apex分部的職業選手在直播中怒斥選手中濫用藥物的情況,並聲稱:「如果他們不嗑藥,打的狗屎不如。」

「Apex里有人在用Adderall」

時間再往前倒,C9戰隊CSGO分部的隊員曾在採訪中直接脫口而出:「我們嗑藥了」。面對主持人不解的神情,他攤了攤手表示:「這有啥的,也TM叫個事?」

「這幾把有啥的?我們都嗑了」

如果是幾個人嗑藥,最多算是「小規模犯罪」,可如果是一群人嗑藥,那麼整個圈子的生態就發生了變化。

由於電子競技對興奮劑使用的裁定和處理缺乏一套行之有效的辦法,因此在後果幾乎可以不計的情況下,許多選手明知道嗑Adderall有悖於體育精神,還是為了更亮眼的表現、更多的冠軍,甚至更大的合同用上了「海克斯科技」。

某種意義上講,他們嗑藥就和抽菸一樣稀鬆平常,沒準互相私下裡勸個煙,就又有一名選手順手下單了Adderall。

《Dota2》EG戰隊的「Arteezy」選手的桌子上光明正大地擺著疑似興奮劑藥瓶的東西,那年他們奪得了世界冠軍

而嗑藥群體的不斷擴大又滋生了另一種亂象,當不嗑藥的人輸了比賽後,他們不會歸因於訓練的不刻苦,戰術執行的不果斷,而是自然而然地把責任推到了Adderall上。

因為我沒嗑藥,所以我表現比你差。

就像是《英雄聯盟》比賽里沒點天賦,《CS:GO》比賽里不買道具,《街頭霸王6》開場就虧了一管鬥氣。在許多選手的潛意識裡,比賽前來兩粒Adderall已經成了流程中不可或缺的一環,別人磕你不磕,那你在對局開始前就已經處於劣勢。

國外《守望先鋒》選手「Taimou」在直播中爆料,僅僅按照他已知的計算,聯賽中就有超過20名選手使用Adderall,有些隊伍甚至全員都在嗑藥。

「20多人吧,我知道的,在嗑藥」

勇奪TI8、TI9兩連冠的《Dota2》傳奇戰隊OG,也於2020年被獨立國協賽區教練「Ahilles」指控「用Adderall來獲取賽場優勢」,在此之前,他們就曾身陷過興奮劑醜聞。

而這種情況甚至輻射到了直播圈,為了在直播中打出更亮眼的表現,吸引觀眾訂閱,許多主播也嗑上了興奮劑,這其中就包括知名主播Shroud,他在直播中坦誠自己「吃過幾次」Adderall,並且用藥之後集中力似乎確實有了不小的提升,這也為他下播後研究新版本提供了很大幫助。

Shroud在油管上有679萬粉絲,算是頭部主播之一了

為選手帶來冠軍,為主播帶去流量,不能拿到檯面上的Adderall隱隱成了電競圈的靈丹妙藥。然而,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雙刃劍

「我當初決定當一名《使命召喚》選手,最大的原因是熱愛,可在嗑了Adderall後,我感覺自己變得麻木了。」

在所有Adderall帶來的副作用中,Huke最心痛的是喪失了自己打遊戲的初心。即使在拿下所有職業選手夢寐以求的世界冠軍那一刻,他的心裡也沒有太大的波動,對Huke來說,都只不過是例行公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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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興奮劑改變的並不止Huke麻木的內心,長時間服藥還讓他的人格發生了變化,之前溫柔善良的Huke變得極度易怒,這也影響到了他身邊的同伴和家人。可當Huke意識到不對勁,嘗試停藥時,賽場上的糟糕表現又讓他開始懷疑自己,久而久之,他的信心開始動搖。

雖然Adderall對ADHD患者是一味良藥,但對心智健康,僅將它用於提升身體機能的人們來說卻是毒物。據科學研究顯示,大劑量的Adderall服用會造成使用者的焦慮、頭痛、食欲不振、恐慌等副作用,並伴隨著極高的成癮和依賴性,在某些情況下,醫生們甚至將Adderall和毒品掛鉤。

更重要的是,在如今大家都默認Adderall是個強力Buff的大環境下,卻沒有一項研究數據能夠證明,它可以拔高電競選手的賽場表現。在傳統體育項目中,興奮劑可以直接促進腎上腺素分泌,極大增強身體機能,效果立竿見影。相比之下,Adderall「集中注意力」的成效就顯得有些飄渺,至於嗑藥選手們口中的「表現提升」是真的興奮劑效果,還是心理暗示,就要見仁見智了。

「不用Adderall,我們也可以拿冠軍」,100T戰隊的創始人說道

話說回來,Adderall即使有效,充其量也就是個Buff,並非外掛。如果選手打的本就像一坨翔,那麼再大劑量的興奮劑也無濟於事。更不用說電子競技這項運動又相對特殊,有時玩家對遊戲版本的理解,戰場局勢的判斷要比瞬時反應重要得多,而這些能力則要通過大量的練習和賽場經驗得來,並非幾片特效藥就能融會貫通。

儘管Adderall的效用在電子競技領域尚未被證實,但它在圈裡的性質已經公認無疑,更何況這類精神藥物的名字也白紙黑字出現在了興奮劑名單上。因此,它絕不應該,也不允許出現在公平性第一的競技場上。

但,做得到嗎?

乾乾淨淨,清清白白

要讓電子競技和嗑藥完全解綁,現實嗎?

現階段,很難。

正如我上文所講,現在的電競賽事缺少一套對興奮劑完備的規範和管理辦法,長久以來這塊也屬於灰色地帶,官方該警告警告,選手們該吃吃。就目前來看,似乎沒有哪位電競選手因興奮劑問題被處以禁賽或罰款,雖不能說是官方默認了這種行為,但至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扯到現實層面上,興奮劑檢測的成本過於高昂,許多小型賽事承辦方根本勻不出那麼多的資金。再來就是傳統的運動員為了興奮劑過檢要嚴格控制飲食,這放在電競選手上顯然是不現實的,更不用說選手中還有真的ADHD患者,服用Adderall也是身體所迫。

田徑之神博爾特,一年要被藥檢200多次

總而言之,要想讓電競比賽完全乾凈,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不過,許多人已經邁出了第一步。

早在2015年,ESL就適用了《反興奮劑條例》,旗下的所有賽事均受此條例約束,條例規定的違禁藥品大多都是Adderall家族的成員。

2018年,拳頭批准LOL巴西賽區引入興奮劑檢測。值得一提的是,此項舉措並非拳頭官方牽頭,而是由巴西的多個組織和團隊聯合發起。

而隨著電子競技賽事的入亞、入奧,這項運動的藥檢等各方面內容都勢必會更加規範化,制度化。憑心而論,我並不指望興奮劑濫用的現狀能在兩三年內就有所改善,但至少有人在努力,這就夠了。

在Huke視頻的最後,他用心感謝了一直支持他的朋友們,並彙報了自己的近況。

他完全戒掉了Adderall,性格一如從前的溫暖陽光,有在努力訓練,賽場表現也逐漸穩定。Huke依舊是那個世界冠軍,只不過這次清清白白,問心無愧。

我想,對興奮劑的管制,除了因為它影響了競技比賽的公平,使裝滿汗水和淚水的冠軍獎盃蒙塵,還意在保護選手們健康的身體,使他們在賽場之外也能享受生活,傳統體育如此,電子競技亦然。

畢竟,生活不止電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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