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年期間爆火的電視劇《狂飆》中，有這麼一個鏡頭：高啟盛做小靈通生意虧了錢，為了扭轉局面，他選擇了販毒，知曉此事的高啟強當場暴怒，並且罕見的動手打了自己的弟弟。對於高啟強來說，錢是可以一直賺的，但毒品，是絕對碰不得的「高壓線」。

這樣的情節發展與邏輯對於觀眾們來說就像順水推舟般順暢——因為中國可以說是世界上最嚴厲的禁毒國家。無論是歷史書上的片段，還是從小接受的各種教育，認識並拒絕毒品幾乎是當今每個中國人的共識。

但在了解毒品以及其背後的龐大產業後，另一個同樣殘酷的現實也擺在了面前，參與販毒與緝查毒品是一個時刻會丟掉性命的行當。幾乎每隔一段時間，我們都能見到緝毒警察因公殉職的新聞，在一次次的緝毒大案後，毒品，就成為了一個神秘且敏感的話題，相關的新聞報道尚且都需要為了保護當事的警察而不得不隱去一些信息，以此為題材的相關作品就更無法讓人去清晰的還原與感知緝毒的真實情況了。

因此，當緝毒題材的互動影像遊戲《晨昏線》在前段時間的WeGame遊戲之夜上正式公布後，我便有了十足的好奇心。除了與《隱形守護者》《飛越13號房》類似的互動影視玩法外，敏感的緝毒題材自然也是其最大的亮點。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緝毒實在是太過陌生，要怎麼做才能把握住這類題材的度？和前面提到的同行們相比，《晨昏線》的長處又在哪裡？抱著這些問題，我們有幸得到了採訪《晨昏線》監製&項目負責人——哈鵬的機會，並和他聊了聊這個有些敏感的緝毒題材。

採訪開頭，我便開門見山，直接問起了《晨昏線》選擇緝毒題材的動機。

對此，哈鵬回答的很坦誠。「其實我們更多的是正向的去思考這個問題，因為現在如果說看什麼題材更敏感的話，可能會發現其實大多數題材都有一定的敏感度。索性我們就從更正面的角度出發，然後去看待這個事情。緝毒的題材它到底值不值得做，這是當時我們思考的一個重要方向。最早的時候，我們的編劇查閱了很多相關案件的卷宗，然後分析了一些真實的案例，在這個過程當中，我們是真實感受到緝毒工作本身的危險性，以及緝毒警察的自我犧牲精神，這些都是非常震撼人心的，所以大家就更堅定的覺得這件事有值得做的價值。」

至於題材本身的敏感問題，哈鵬自然也是胸有成竹。「我們既然決定了要做有價值的題材，我們當然也必須要把合規方面的事情都做好，符合有關部門的要求。」

隨後，他詳細介紹了團隊為此所付出的努力。「我們會請到一些公安文藝聯合會的專家，通過他們的經驗來為我們在劇本、拍攝方面進行細節上提供指導，像是警方服裝、現場布置陳設是否專業；部門、同事上下級之間的稱呼、審訊執法的方式等等，都要符合正規的操作。另外，專家也會給我們一些人物形象方面的建議，因為警察的工作環境是時刻處在高壓之下，並且他們的工作和生活習慣嚴格來說都是和普通人不一樣的，所以他們之間的交流、溝通、互動的方式都會和普通人有區別。」

「他們日常會用比普通人更簡練短促的語言，更多的眼神交流，他們可能會在解決問題時有爭論，但是在隊友遇到危險時卻相互扶持，那種直來直去的方式恰恰是他們相互間感情深厚的表現。這些細節我們也是要按照專家所建議的風格去表現，這樣的警察形象才是更準確，更生動的，而這也是我們在努力的方向。」

當然，除了專業的指導外，劇組與演員們的不懈努力也同樣是必不可少的。對此，哈鵬為我講述了劇組在去年疫情時的經歷。「當我們開機拍攝到第五天的時候，我們就接到了疫情管控的通知，所以我們劇組就只能在酒店原地待命。但當時我們並沒有無所事事，而是抓住了這半個月無法拍攝的窗口期，做了很多能夠提前預演的工作。比如說我們的演員就在此期間一遍一遍地走戲，而我們的策劃和武術指導帶著整個團隊，在酒店的停車場裡一直進行打戲排練和疊代……」

對於這段辛苦的經歷，哈鵬反而不覺得辛苦。「其實真正辛苦的是扮演主角的演員，因為幾乎所有的拍攝都與他們有關，四五點收工，第二天六七點就起來化妝準備都是常有的事。但在挑戰的過程中，整個劇組其實都是目標一致的，所以說儘管有挑戰，但大家總是能夠把這種克服困難的過程變成一件妙趣橫生的事情，說白了就有點像咱們平時團建一樣，在克服困難的過程當中，目標高度一致的人們總是能從過程中找到樂趣的。」

除了劇情與角色外，拍攝的細節也同樣是《晨昏線》團隊所需要時刻注意的。

「比如說一場警察的突襲行動，你就需要模擬警方，去思考如何布置點位、監控要如何布控、什麼時候主角該開啟警用記錄儀，在突入的過程中，幾個人要怎麼樣配合，這些細節都是需要專業且擬真的。但同時，我們也考慮到這是一款遊戲，所以我們只能儘量模擬真實狀況，不能暴露真實的辦案流程。因為那就相當於把遊戲做成引導罪犯們改善犯罪手法的工具了，這絕對不可以。所以我們會在做到真實可信的同時，又不暴露警方的辦案手段。」

而對於《晨昏線》的互動玩法，哈鵬也向我詳細說起了選取這種玩法的理由。「其實我認為影像化的互動遊戲是未來電影的疊代方向，它超越影視的一個維度就是互動敘事，互動帶來的是沉浸式的扮演，因為你是真正在扮演角色，而不只是去旁觀他的喜怒哀樂或者遭遇，你在扮演的過程當中，其實你會把你的心流和角色的感受去同頻起來。這種表現手法我們把它叫做互動語言，它和鏡頭語言同等重要，可以讓玩家從心裡獲得不一樣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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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是去看一部電影，你始終是在跟隨導演的鏡頭，他帶著你看不同的線索也好，看全貌也罷，你始終都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你會感覺到更加的安全，但同時也有著一定的距離。而站在遊戲的視角來說，你是在扮演某個角色，你只能感知這個角色身邊的人或周圍的事情的動向，面對他所要面對的困難和險境，這就非常的真實。同時你也不會有全局視角，你要通過自己的分析，把信息組合起來，並做出判斷，雖然這可能會走錯，但這種危險的真實感是實打實的，這都是完全不同於影視的體驗，更接近遊戲。」

順著這一話題，我們開始聊起了諸如開發進度、遊戲玩法等十分核心的內容。「在敘事領域上，我覺得用電影的思路去講好一個故事，這個事大家已經摸索了100多年，已經有了很多成熟的方法論，在某些方面已經都可以量化了。但對於一個敘事類遊戲來說，劇情推進和玩法之間的相互促進上，其實還有很多的空間可以去填補，所以我們其實更多的是聚焦在這些空白上。哪怕只是往前一小步，也能方便我們以後進行更多積累，去摸索出一條像好萊塢那樣的標準化的理論體系。」

早在《晨昏線》官宣之前，市面上早就有了諸如《隱形守護者》《飛越13號房》等有著相當知名度的同類作品。對於這些有著成功經驗的同行，哈鵬也是完全不吝嗇讚美之詞。

「像是《隱形守護者》的話，它是以圖片為主的表現形式，這樣做的好處是讓玩家有很大的想像空間，很符合遊戲的調性。你的體驗可以說是非常接近於一種有聲互動小說的，這是一種十分成熟的體驗。但它在影像上的視覺衝擊力肯定是不如電影的。這也就是《飛越13號房》的長處，它真正做到了影像化的敘事，它既可以進行各種各樣的互動選擇和玩法，同時也給予了大家看電影般的體驗，這款產品在年初登上了Steam暢銷榜的前幾位，說明這種體驗的升級與融合對於玩家來說是有著巨大吸引力的。」

對於這些成功的經驗，《晨昏線》選擇將其融合進自己的創作中。「而我們就有點兩者兼具的味道，一種是影像，就像電影一樣，另外一種形式則是圖片化的，它更像是《隱形守護者》，或者是《馬克思佩恩》中那種美漫風格的展現方式，它會更感性，更有氛圍感。我們會把這兩種方式組合起來，最後的呈現也會和普通的電影完全不同，它更像是一款多樣化的遊戲。」

當然，在沿用已有的成功經驗外，《晨昏線》也加入了一些創新。「比如虛擬拍攝，我們用這種手法完成了大量一鏡到底的驚險鏡頭，然後在過程中，我們也會加入互動，所以它會顯得很新奇。同時我們也在動作戲中融合了很多我們喜歡的遊戲元素，比如說《如龍》，以及《戰神》系列QTE的內容。我們想要讓玩家在動作戲的對決中作為一個參與者，而不僅僅只是看，你能夠通過QTE的打鬥來獲得很好的打擊感。這是我們去努力的一個方向，因為之前提到的那些互動影像遊戲中其實沒有這麼多打鬥動作場面，因此這是一個不小的挑戰，也是一個有意義的創新。」

此外，作為一款以敘事為核心的遊戲，對於《晨昏線》的劇情敘事與角色塑造，哈鵬也有著自己的理解。

比方說在敘事方面，遊戲就採用了「警察」與 「線人」雙線並行的方式。「作為敘事遊戲，它的特點就是你的視角是跟隨在主角身上的，所以說對整個事件你會缺乏一些全局上的了解，你不會知道你的對手在做什麼，這樣就會對劇情的推動與遊戲的體驗造成限制。」

「於是我們安排了警察與線人這兩組視角。通過兩條線的組合，你就能夠更加清楚的了解事情的全貌，在敘事上來說會有著很大的幫助。我們借鑑了像《生化危機》《底特律：變人》這樣的優秀作品的多角度敘事手法，每條線的故事體驗都不重複，它們之間可以相互驗證，當所有的故事最後被擰在一塊時，它的效果同樣也是十分神奇的。」

基於這種理念，在選取符合要求的角色的同時，哈鵬更傾向於通過故事與行為來為角色「添磚加瓦」。「警察故事的魅力，在於體驗大是大非面前的抉擇，這和我們通常的思考方式是有區別的。真正處在危險之中的警察們，其實他們想的並不是自己要得到什麼，而是說如何完成使命，甚至是通過自我犧牲來做到這一點。如果抓住這一點去創作整個故事，你就會自然而然地感受到他的兩難的以及他作出決定時的決心，你就會被他感動，這也是我們覺得警察故事最有意義、最有吸引力的點。「

隨著採訪接近尾聲，哈鵬向我透露，《晨昏線》目前已經結束了拍攝，並且順利轉入到了後期製作階段。從交談中，我完全感受不到他對於緝毒這個敏感題材的顧慮，在深入了解過緝毒警察們的事跡後，他似乎更加堅定了想要講出緝毒故事的決心。不管《晨昏線》最終的銷量與口碑如何，我覺得，這種敢於嘗試敏感題材的行為本身，就已經是一件十分有決心與勇氣的事情了。

儘管生前隱匿，死後無名，但緝毒警察這四個字本身，就已經足夠讓享受安定生活的我們對其肅然起敬。

《晨昏線》目前已正式上線Steam頁面，並將會在之後推出免費的試玩Demo，感興趣的玩家可以點擊下方的連結添加願望單，獲得遊戲的第一手信息。